11月11日，與中國網民隔著手機和電腦屏幕“掃貨”不同，在這一天里，身著“奇裝異服”的德國人匯聚到科隆街頭，來參加僅次于里約熱內盧狂歡節的全球第二大狂歡節活動——德國科隆狂歡節。
而在距離科隆約半小時火車路程的杜塞爾多夫，全球醫療器械最大盛會——國際醫院與醫療設備用品展覽會（以下簡稱MEDICA）則成為業內人士關注的焦點。不少中國人慕名而來，其中有些人是帶領企業團隊來參展，還有些人則借著參展機會順道“取經”，了解先進技術和產品。
11月12日~14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MEDICA展會現場走訪發現，經過近二十年的發展，中國醫療器械在高端領域已經初露頭角，有少數幾家企業甚至有能力在特定領域與“GSP”（通用、西門子、飛利浦）直接競爭。但更多廠家還處在技術、制造跟隨梯隊，“中國制造”離一流舞臺還有不短的距離。
中國醫療器械漂洋過海去參展
11月12日傍晚，杜塞爾多夫街頭華燈初上，低空盤旋的海鷗和遠處的哥特式塔樓，向路人訴說著這座德國北部工業城市的悠久歷史。
展會期間，杜塞爾多夫的酒吧總是座無虛席，不少西裝革履的亞洲面孔也會點上一杯德國黑啤，與熟悉的同行敘敘舊，在此起彼伏的暢談聲中褪去白日的疲倦。而在微信朋友圈，醫療器械企業人士也紛紛“打卡”自己的MEDICA之行。
MEDICA的“老朋友”邁瑞醫療今年是第19次參會，已經沒有了2000年首次踏上國際舞臺的羞澀。邁瑞醫療副總裁尹倫濤談到這些年的參展感受與變化時，深有感觸地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中國企業的參展數量在逐年增加，整體素質也在提升，邁瑞在這些年間的成長有目共睹。
2000年，邁瑞醫療第一次在MEDICA亮相，作為行業新秀，彼時邁瑞醫療的產品剛通過歐盟CE認證。在當時12平方米的展臺里，邁瑞醫療帶來了PM9000監護儀、BC-2000全自動三分類血液分析儀等幾個重要的新產品，大部分人對“MINDRAY”這七個紅色字母組成的中國品牌并未表現出過濃的興趣。
“參展很重要的一點是讓更多客戶看到我們的成長。”令尹倫濤非常欣慰的是，盡管中國醫療器械起步時間不長，但以邁瑞醫療為代表的中國企業已經有了一定的國際地位，在部分領域可與國際一線品牌直接競爭。
來自深圳的參展商朱先生也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MEDICA是公認的全球規模最大的醫療器械展會，以前他服務于某跨國醫療器械生產商，每年都會帶領中國客戶來展會參觀。2015年創業后，朱先生每年會來這里“打卡”，對他來說，這既能維護老客戶又能把產品及品牌推廣給新客戶。
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前來參展，杜塞爾多夫的中餐廳、中國超市等中國元素也有所增加。在MEDICA現場，無論是印有魚躍醫療官方標志的廣告牌，還是邁瑞醫療在官方畫報扉頁的彩色宣傳圖片，都在向世界展示“中國制造”的身影。
官方統計數據顯示，2018年的MEDICA，共有來自70個國家和地區的5100多家參展商參展，其中中國參展商（包括港澳臺地區）共計1209家。
中高端與低端的兩極競爭
據了解，杜塞爾多夫的MEDICA為期4天，共有18個展館，其中9、10號館為主展館。《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現場看到，邁瑞醫療的展臺在9號館，與來自韓國的三星比鄰。同樣在9號館的中國廠家，還有專注于超聲領域的開立醫療和飛依諾。10號展館里，代表國際尖端水平的飛利浦及西門子也吸引了不少人駐足。
飛依諾董事長奚水向記者介紹道，這是飛依諾第五次參加MEDICA展會，現在飛依諾彩超設備已經進入德國、法國等多家歐洲醫院，每年增長速度很快。一位正在飛依諾展臺了解產品信息的歐洲區域經銷商稱，中國品牌在監護儀、超聲上的進步有目共睹，質量和數據兼容性是客戶選擇設備時最為看重的因素。
用技術撬動中高端，是一些嗅到先機的醫療器械企業近年來重要的發力方向。
2015~2017年，邁瑞醫療歐洲區域的營業收入為人民幣8.15億元、8.52億元及9.87億元，監護儀是其賣得最好的產品。而開立醫療截至2017年末的國際銷售和服務網絡覆蓋美國、意大利、俄羅斯、德國等近130個國家和地區，國外銷售收入為4.83億元，同比增長14.54%。
但受訪的業內人士都深刻意識到，這只是中國醫療器械繁華的表象，在今年參展的1200多家中國企業中，能夠真正與GSP等一流品牌叫板的企業還非常有限。MEDICA的消耗品展館中，集聚了大量來自中國、印度、韓國等國家和地區的基礎耗材展商。與邁瑞醫療及開立醫療的數百平方米、被LED巨幅屏幕及產品環繞的展廳相比，大多數展商只“承包”了一個五六平方米的小隔間，簡單擺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無論參展人數還是場地，都與頭部企業的“豪氣”有天壤之別。
公開數據顯示，2017年，中國醫療器械市場有一萬五千家醫療器械生產企業和四萬家醫療器械代理商在經營44個大類、幾十萬個規格產品。在中國醫療器械第一鄉江西進賢縣李渡鎮，有超過150家生產企業和3000多家扎堆在一次性使用輸液器、注射器、針頭等低端耗材上。而在江蘇揚州頭橋鎮，也聚集了近百家生產麻醉包、穿刺包等一次性醫用耗材的生產企業。
中國醫藥保健品進出口商會副秘書長蔡天智在MEDICA現場表示，中國大部分醫療器械制造企業呈現小、散、亂格局，參會都是抱著宣傳產品、促進交易量的目的。但近年來中國產品也向中高端轉移，產品質量較為不錯，穩定性方面還需加強。
與發達國家尚存差距
實際上，部分中國企業已經探索出一條自主研發的道路。2010年，在GE醫療中國超聲研發中心總經理崗位上有過8年工作經驗的奚水創辦飛依諾，他的目標是打造自主品牌的高端彩超。幾乎同時，欲打破外資品牌壟斷國內高端醫療器械困局的聯影醫療在上海成立。開立醫療董事長陳志強也曾公開談道，2011年開立醫療確定的戰略是一定要往高端走，并逐漸在中高端市場領域站穩腳跟。
但放眼MEDICA現場，中國醫療器械企業的整體水平離世界一流水平仍有較大差距。中國藥品監督管理研究會發布的《中國醫療器械行業發展報告（2017）》（以下簡稱報告）顯示，過去幾年間，從總體上來看，我國醫療器械行業發展很快，規模以上生產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增速在11.66%~22.20%，明顯高于同期國民經濟發展的增幅，高端醫療器械研發生產形勢喜人，創新產品加速涌現。但從我國醫療器械行業總體發展來看，特別是與發達國家醫療器械行業相比，還存在較大差距。
報告指出：首先，我國醫療器械生產企業平均規模偏小。據推算2016年全國醫療器械生產企業平均主營業務收入僅為3230萬元人民幣。國外的跨國醫療器械公司中，2016年強生醫療公司、美敦力醫療公司、GE公司全球銷售額分別為251億美元、288億美元、183億美元。但到目前為止，中國最大的醫療器械企業銷售規模還不到20億美元。
第二，我國已經能夠生產的高端醫療器械產品總體質量還有差距。據初步調查，目前發達國家能夠生產的醫療器械，我國基本上都能夠生產，但高端器械在總體質量和技術水平上與發達國家的同類產品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
第三，研發投入比例低，原始創新能力弱。我國醫療器械行業研發投入嚴重不足，整個醫療器械行業投入研發的總費用還不及一家大型跨國公司的研發投入。2016年我國主營業收入前20名醫療器械企業營業收入總額503.19億元，研發投入22.70億元，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比例平均為4.51%。
一位不愿具名的業內人士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長期以來，中國本土的醫療器械企業并不甘心市場被外來者鯨吞蠶食，尤其是在邁瑞為標桿的龍頭企業在歐美市場打響名聲后，外資巨頭與本土龍頭企業相互向對方勢力領域滲透的格局已經形成。隨著中國企業更加重視研發創新，醫療器械的“彎道超車”指日可待。
